清闻

韶光脉脉春如海,讽咏芸编兴不穷。

【昭白】交交黄鸟 05

  不出几日,穰侯去过白起府上的消息便传到宫里。嬴稷和韩聂走在廊下,望着远方的景色。

  “你昨日去看,大良造说什么了吗?”

  韩聂即答到:“臣昨日去时,大良造一切如常,只说谢过我王恩典,其余只字未提。臣瞧着,倒是又好些了,已经可以起身,也许再过上几日便可正常走动。”

  停顿了下,韩聂又斟酌着说到:“臣走时正遇上穰侯,他留臣说话——臣私自揣度了我王意思,只说让他多看望大良造,应会有转机。”

  “呵,你啊。”嬴稷和他对视一眼,指了下他,也笑了。“你这话当着大良造的面说的?”

  “臣哪会那么刻意。是穰侯避着大良造,请臣到外室问的。”

  “穰侯太心急了,”嬴稷笑得意味深长,他此番一动作,魏冉对白起的态度倒真的变了,短短几天,数次登门。只是他的心思实在明显,竟先忍不住问了韩聂——之前从未有过。“他还有的等呢。”

  韩聂瞬间会意,只当没听到,笑着附和。

  “寡人前次探望,大良造身边有位姑娘服侍,”嬴稷想到了什么,打听到:“你此次去,可有见到吗?”

  “见到了,”韩聂很快就想起来了,白起身边确有位近身侍候的姑娘,他随口问过几句,有些印象,“王上说的可是那赵国女子?她应是这几日都在大良造身边侍奉。”

  ——还没送走。

  嬴稷有些烦躁,对白起更是无可奈何——天下的女子那么多,他难道就非喜欢那一位不可吗?!

  “将军艳福不浅呐,”他一时无话,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,倒把韩聂给难住了。这……大良造身边有人侍奉,王上怎么看着还不太高兴呢?难道还有什么是他没注意到的?

  韩聂百思不得其解,正当他尴尬之时,一旁的侍从上前通报到:“王上,王后和先王妃正在前苑呢。”

  原来是他们快走到后宫前苑了。后宫女眷韩聂不便多见,他自觉得救,立即自然地行礼告辞了。

  

  前苑里,项萌陪着叶阳散步。自武王死后,她本独居宫殿里,鲜少露面。后来嬴稷娶了楚国的公主,因同出一地,她和叶阳倒能多说上几句话,渐渐也愿意出来走走了。老楚王间接因为王上而客死异乡后,叶阳愧疚不能自解,日渐沉默,项萌怜惜她,便也常来陪伴。两人至今已如好友一般。

  “天色正好呢,你要多出来走走,人活泛些,身体就好了。”项萌看着这位王后,她面容沉静,只是初入宫的温婉逐渐变成了另一种卑懦和默然,满苑的翠色也不能让她欣喜几分了。

  “…我好不好都是这样。”叶阳闻言,自嘲地笑笑。她和嬴稷的感情并不深厚,本是因联姻入宫,又有芈横挑衅在前,年轻的秦王血气方刚,对她一直是不冷不热的。

  有了嬴倬后,才刚稍微好些,又逢楚王被骗入秦,若非她对楚王说了谎,楚王也不会离开秦国,一路颠沛流离后客死异乡。她自觉是自己害死了父亲,亦对嬴稷哀恨交加,哪还有什么琴瑟和鸣的心思。几年下来,身体便愈发差了。

  “话不是这么说的,”项萌在心里叹了口气,这位公主实在是命运坎坷,她有心安慰,便只能挑着她最在意的来说,“王上那,我不劝你什么,只是你也要多顾念着太子。太子仁孝,日日关心着你的安康,如今他正是协理国事的时候,见你不好,寝食难安——难道你还要让孩子为你操心么?”

  提到太子,叶阳果然神情触动,但还是道:“倬儿是个懂事的孩子,也已成家,没有什么再让我担忧的。”

  “你都有一个这么好的儿子,又何必如此自弃。”项萌握住她的手,“你若是成天这样,那像我这般,岂不是笑也笑不出来了!”

  “——姐姐这么说,我就不敢接了。”叶阳连忙说着,一边努力从脸上露出一个笑来。如此情境下,倒也算是真心开怀了几分。

  “这就对了,”项萌挽着她继续向前走,“你的日子还长着呢,再等不久,说不定都要抱孙子——”她说笑间转头,连忙止住了话。叶阳顺着她动作看过去——嬴稷在石径那头看着她们,也不知道听了多久。

  “王上来了。”项萌笑着迎上来,行了礼。

  “王上。”叶阳落在她身后,她的面容再次变得无悲无喜,向嬴稷行礼问好后便无话了。

  “…王后。”嬴稷对自己这位妻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,她的一生都因他、因秦国而变得坎坷,最后更是死得近乎悄无声息。他愧对她,却也无法爱她,这段在利益交换下硬凑在一起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布满了裂痕,只造就了一对相顾无言的怨侣。

  但想到倬儿,想到她的结局,嬴稷动作略显生疏地上前扶起了她,在叶阳有些意外、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尽量放缓了声音:“萌姊说得不错,多出来走走,你脸色就好些。”

  一旁项萌的目光惊讶而欣慰。她本想告辞,留些时间给这对难得亲近些的夫妻,却见叶阳的神情在那一瞬之后又恢复了平静,只是抿了抿嘴唇,垂眸到:“是。”

  “……倬儿今天来见过你么?”

  “早时来过,用了饭便走了。”

  “嗯……。”

  她惜字如金,嬴稷便也不知道说什么了。叶阳的目光在他扶住她的那只手上停了一会儿,掩住了眼底的苍凉,她已经对两人间沉默的氛围习以为常,见嬴稷无话,便轻声告辞:“那臣妾就先回去了。”

  “——”项萌急了,伸手就要拉住她,却被嬴稷制止了。两人就这么看着叶阳像来时一样安静地离开。

  “你这小子——”见人都走远了,项萌恨铁不成钢地甩开他的手,连敬称都忘记了。“我还以为你今天是开了窍了——多和王后说几句话,你是会掉层皮呀!”

  这亲近而久远的称呼让嬴稷一怔,旋即神色柔软下来,望向叶阳的背影有些自嘲地说到:“她不愿意多见我——我既无法解开她的心结,又何必强凑在一块。倒又让萌姊费心了。”

  “我有什么费心的,也只是尽力罢了。”项萌叹了一口气,她在楚国本不是什么贵女,对列国伐交之事看得很开,“你与先王既然有大志向,秦楚之间决裂也是迟早的事,可是王后毕竟是楚国的公主,你做的那些事——哎!”

  “太子如今倒真成了她心里的支柱了,你若真与她勉强不来,便对太子多关心些,对她也是好的。”

  “嬴稷明白。”

  项萌正色道,“我知你一向更偏爱唐八子和二公子——你是没那个心思,但若是有人故意挑拨,你可要摆出态度来,别让王后和太子为难。”

  嬴稷懂得她的意思,这本是应当的,但想到记忆中嬴倬的结局,他反而沉默了一瞬,而后用一声笑掩盖了心里的五味杂陈。

  “……倬儿是我的儿子,寡人会保护好他的。”

  听到他这么说,项萌不疑有他,便也放心了。她是看着嬴稷一日日年长成熟的,昔日稚嫩的少年,现在已经是颇有威严的国君了。她有些欣慰,也有些感伤,故做得意地笑到:“你如今倒还听我的话。”

  嬴稷低头——他早已经比项萌高了,项萌鬓边的发丝已经白了一小半,曾经明艳的面容也长出细纹,但目光中对他的爱护一如既往,不减分毫。

  他心中的酸涩在这如母亲一般温柔的目光下被稍稍抚平了,重来一次的遗憾又漫上来——

  如果能回到那时候,回到他还不是秦王的时候,就更好了。

  “——自然,”少顷,嬴稷敛了神色,“我答应了王兄,会一辈子待姊姊好的。”

  “你啊,”项萌笑了,提起先王,无论过了多少年她都难掩哀色,不愿多说,转过了话题,“——前日我在太后那又遇到穰侯了,也不顾我还坐着,一个劲儿的和他姐姐认错呢。我瞧太后已经有些松动了。”

  提到这个,嬴稷便不说话了。与项萌在一块儿,让他想到曾经做秦王公子时纯粹的时光,此时提正事实在有些扫兴。

  “我向来是不管那些事的,只在意你的好坏罢了。”项萌说着,见嬴稷默然不语,心下叹了口气,“若太后真与你提起,你不爱听便当没听见,只当是一家人坐在一块,说说别的也好,总好过翻脸走人吧!你眼里一粒沙子都容不得,这么多年了,身边也没个知心的人。”

  她没明着说嬴稷心思敏感,然而这爱之欲其生,恨之欲其死的性格,确是和先武王如出一辙的。因着旧事,从太后到王后,从权贵到近臣,身边人一言一行他都不敢深信,疑心多了,便都不爱理了。可若把人情全部摒弃了,长此以往,人也会闷坏的。

  “萌姊不是才说寡人偏爱唐八子?”嬴稷被说得有些怅惘,给自己找补:“这身边人多了也喧闹,她生养了柱儿和叔嬴,这么多年了,寡人与她情分是有的。”

  项萌不想戳破他,也不再多说,顺着他的话头笑了,打趣到:“是!你怎将那白狐裘也从库里取出来赠给大良造了?她找我说了好一顿,说前些年千般好话你都不肯真的给她,这下可好,拿香炉盖配了个青铜鼎!”

  嬴稷想到唐八子的语气,不自觉笑了两声,“那寡人就择日再给她赔罪吧!”

  他往前走了几步,再抬头时,眼里又没了笑影,言及唐八子也没看出分毫男女间的亲密。项萌在身侧看着,暗暗摇头。

  这么多年了,宫里宫外都说唐八子是秦王的宠妃,可细论王上对她的情意——还比不得先王对自己的万分之一呢。

  

  又这么过了几日,白起府上使人传话过来,说是伤势几近痊愈,不日即进宫复命谢恩。嬴稷算了算,恰好也到了上辈子到白起府上赐婚的日子,也是时候该处理赵蔓这隐患了。

  白起府。

  白起今日已经能坐在桌案旁看书了,赵蔓端了茶水进来,见他坐着,微微一笑:“将军的气色好多了。”

  白起放下竹简,“还多亏了姑娘。”

  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,下人便来通报,说王上来了。白起忙起身迎接,赵蔓也要退下,却被他抬手拦住了,“姑娘——先别急着走。”

  “——寡人与将军说些私事,”赵蔓还没来得及问询,嬴稷已大步跨了进来,他目光在两人之间梭巡一圈,“姑娘还是先下去吧。”

  赵蔓看看他,又看看白起,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,白起自然不能再留她,歉然颔首道:“姑娘先下去吧——给王上备些水。”

  赵蔓默默行了一礼退下了。

  “末将见过王上,”白起还来不及跪下,嬴稷已经一把把他扶起,“不必多礼了——将军好多了。”

  “是。”白起问到,“王上今日来不知是何要事?”

  “方才那位姑娘,寡人不喜她,”嬴稷看着他直言到:“将军送她走吧。”

  白起愣住了:“王上说的就是这件事吗?”

  “不行吗?”嬴稷反问,双目紧盯着他面上神情:“莫非近日朝夕相处,将军不舍?”

  “末将并无此意,只是她一寻常女子,王上何以见时面色有异,更直言不喜?”

  “不喜即是不喜,不必再说!”嬴稷哼了一声,瞥开目光,“——何必深究,莫非将军深爱此女?”

  白起倒并非深爱,只是君主今日如此咄咄逼人,毫无来由,竟连这样小的私事都要让他遵从,实在令人费解!他对赵蔓已有收留结姻之意,未想到今日嬴稷专为此而来,求亲是不成了,便直白地想问个明白:“…不知她何处惹怒了王上。”

  嬴稷见他竟没有否认“深爱”之形容,突觉怒从心起——果然是好!自己贵为君主,一番恳切之语,交心之言,尚不见他有何表示,这赵女在身边照顾不过二旬,竟已让他定下终身大事!

  由此可见,自己果真比不得他那夫人!

  嬴稷眼中所见全是白起对赵蔓的回护,心中却回想起长平之战时赵蔓面见求情时说的话,眼神不自觉变得狠厉——都嫁与了白起却看不清形势,妇人之仁,身秦心异,误我大事!

  “王上——”嬴稷的脸色之阴沉让白起心神震动,他刚一出声,嬴稷便冷笑一声道:“将军不能留她——你若执意,寡人即刻杀了她。”

  白起愕然。

  还不等他再说什么,他听到嬴稷剧烈地喘了几口气,白起抬头,却见他目光发直,瞬息间面色痛苦,已经用手按住了胸口。

  【将军常说,王上的心是最善的!】

  【恳请王上——不要下令!否则臣妇即刻自尽于王前!】

  “大胆,杀,杀——!”嬴稷一时分不清那是幻影还是真实,他眼前时而昏暗,时而又交替闪过惠文王状若疯狂的模样,芈琰和魏纾死时血红的衣襟,继而是赵蔓、白起——他想要怒喝,胸腔内却像被抽干了般发不出声音,身躯猛然向前倒去。

  白起来不及反应,立刻上前撑住了嬴稷的身体,两人本站在桌案旁,一个壮年男子的重量压在伤势刚愈的他身上,显然是很勉强,惯性使他向后摔去,后腰重重磕在桌案上,一声巨响掩住了他吸气的声音。

  他来不及想自己,维持着跌坐的姿态托住嬴稷——他的大半重量已经倚靠在白起身上,目光失焦地看向自己扣住白起手臂的方向,那力道几乎把白起手腕都捏碎了。

  “王上!王上——!”

  白起急促地轻唤,然而嬴稷似乎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,他从未见过王上此等情状。白起的神色从焦急到茫然、最后隐隐流露出恐慌的意味来,这可是秦王!当下——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将军也快喘不过气了。

  “将军!何事?!”

  “全部退下!”白起揽着嬴稷向门外下令,喝退了听到声响想要进来查看的侍从,“——任何人不得接近!”

  “…喏!”

  白起低下头,嬴稷的目光已经慢慢上移到他脸上,怔怔地停留了好一会儿,“是你啊,”嬴稷说话了,他的目光渐渐在白起脸上聚焦,语气怨叹,一副俨然不记得前事的表情。

  “你怎么在这?你不是该在——”

  他皱眉似乎在思索,是在哪呢?长平?邯郸?——杜邮?

  ——这是怎么了?

  白起不明所以,茫然地应到:“末将——”

  “噤声。”嬴稷抬起一只手覆在他唇上,掌心的茧擦过他嘴唇,“不要说话——寡人累了。”

  白起不说话了,嬴稷手心的热度自两人接触的皮肤处散开,白起颈部的皮肤都起了一层战栗。见他沉默,嬴稷满意地笑笑,又重重地喘了下,就着这个姿势躺下了,头枕在白起膝上。

  头好痛啊……父王当年也是这么痛吗?

  他这是在哪呢?嬴稷闭上了眼睛,额角还隐隐抽动。自己不是正要给白起下令吗?他怎么会在咸阳?不是赵蔓吗?不对——不对——

  白起已经死了。

  寡人的武安君已经死了。

  是寡人赐死的。

  我的剑——我的佩剑呢?

  嬴稷伸手在腰处摸索几下,自然什么都没有找到。

  原来是在做梦啊。

  嬴稷想明白了。他闭着眼睛没有睁开,手却握紧了白起的手臂,心满意足。

  怪不得他这么听话——这就对了,这就对了,秦王想,他本来就应该听命才是。既然没有话说了,那就该听命于寡人,这样寡人就不会——

  秦王靠在他怀里,紧闭的双眼滑下两道泪痕。

  “父王…王兄…,…”他呓语着,呼吸渐渐平缓下来,最后一个词没入唇边,听不清晰。

  白起沉默着,凝视着他。嬴稷看他的目光和刚才的言语,都让白起从前的记忆更加清晰,当嬴稷剥去秦王的躯壳,神色痛苦地靠躺在自己膝上,自他继位后逐渐拉远的距离似乎都在这一刻消失了,白起心中柔软的部分也随着嬴稷的痛苦而疼痛。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也不忍唤醒他,只能用没被握住的那只手安抚地轻拍着嬴稷的肩膀,然后动作生疏地抹去滑落到鬓角的水痕。在触及嬴稷鬓角的白发时,目光一顿。

  公子也老了——白起怅然地想着,原来这么多年了,公子也和他一样老去了。自他登位这么多年历经诸多辛苦、为难,可是对自己的尊敬,亲近却没有少过——哪怕这次梁囿之事,也没有怪罪!难道君王的多疑真的就让自己如此介怀,介怀到可以抹除过去所有的一切吗?

  【白大哥,寡人知道你去练兵!你辛苦了——寡人等等又何妨?】

  年轻的秦王笑望着他,那双明亮的、如幼犬一般纯真的眼睛粘在他身上,带着满溢的敬慕和信任。

  白起放松动作,靠在了桌案边。他突然不想去管那些闲事了,就这样陪着王上休息一会儿。就是地上有点凉——他的思绪不自觉地发散着,要是把那狐裘拿来,给王上披上,就更好了。

  

  嬴稷在天黑之前醒了。

  屋里没点烛,因为没人敢进来,唯一能点烛的人正和他靠在一块儿呢。

  他有些适应不了入眼的暗色,眨了眨眼睛,随着意识逐渐回笼,方才的记忆也一股脑涌了进来,头又是一阵刺痛,让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。

  身旁的人立刻就动了,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他的肩膀。

  “王上。”

  白起关切的目光和他对视着,嬴稷顿了一下,刚树立起的防备不自觉地软化了。

  “——将军,”他回忆着方才的事,坦然地自嘲到:“寡人也病了。”

  那个也字,不知道指的是白起还是先惠文王。

  他的神色让白起不忍,笨拙地安慰到:“王上只是一时情急,可回宫诊治休息,很快就会好的。”

  “哈哈,”嬴稷看着他,轻笑出声。他早就知道自己有病——年老后一直便有,想不到这病也跟着他一起回来了。既然都已经有重来一次的机会,他还怕什么呢,些许病痛而已。他使力撑坐起来,按住了白起想起身的姿势,就这样贴着他,一块儿坐在地上。

  “寡人不怕,”嬴稷看着他,手掌按在白起方才被他枕过的腿上,毫不意外地看到白起面上抽动一下,嬴稷的眼角便也不自觉弯了起来,“旁人都说将军眼中有死无生,竟也会露出方才那般神情。若寡人病这一次能知道你的心意,也值了。”

  “王上!”白起微张了张嘴,有些无奈地唤了一声,像是恼他用自己的病来取笑他。室内昏暗,嬴稷看不清他的脸色。

  “此事不要和任何人说,”嬴稷嘱咐到,“父王曾经也——我怕太后知道了担忧。”

  “喏。”白起应了,又犹豫地问:“王上不欲请医仆诊治?”

  “心病而已,如何诊治。”嬴稷对此倒很豁达,转而故意追问:“将军还想娶那位姑娘?”

  虽然疑惑他如何得知自己留下赵蔓原是想求亲,但白起还是坦白到:“本也算末将临时起意,还未曾问过她意思,就此打住倒也无失礼之处。王上曾言攻赵,她乃赵人,未免横生枝节,还是罢了。”

  嬴稷满意了,此刻的白起对他来说便是千好万好,“若是问了,天底下难道还会有不愿意嫁给将军的人吗?将军如此英武,乃咸阳多少未婚女子的梦中情人啊!”

  “王上何必取笑末将。”白起无奈。

  “战罢归来有人照顾、庆功,闲时有人共坐同饮,互诉心事——难道不好?”嬴稷说着,忽然起了些玩心,握住白起的手,凑近了他。

  “不过这些事,听起来寡人——也做得啊。”

  说罢,他猛地撤回手,起身往门外走去。回头一看,白起显然是愣住了,有些呆滞地看着他,片刻后面色窘迫,一时没说出话来,想要起身却因腿被压着太久未动,踉跄一下又跪了回去。

  嬴稷顶着残余的头痛大笑起来,胸口的郁气几乎随之一消而散,他冲着白起摆了摆手,大步离开了。

  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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